立秋刚过,滇西高原的天空“唰”地一下就凉爽起来,也野性起来。
清晨,我站在窗前静静地瞅着天边:水墨色的山川一层层一道道,云雾间晃动着一条条蜿蜒的小路,一头扎进我的心间。
天路离天最近,离人最远。但当你打开心扉的时候,她就会离你最近。
瞅着天边那一条条弯曲的小路,一下子又把我拽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岁月。
记得刚进昌宁法院的第二年,我第一次走在天边的那条小路上。那时我还是个年轻小伙,在刑庭当书记员。那年春天,我和同事小朱骑着自行车行进在天边的那条小路上。案件结了,我俩赶着去给大山间的一位残疾老人送被盗的生活用品。
当我俩把东西交给失主时,老大妈激动得流出了泪水。山风里瑟瑟发抖的老人失去了一只胳膊,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老布鞋。告别时她硬是把我俩送到坡头,送别的这一程虽然默默,但蕴含着大山人家的一片诚心。她的身后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,从大山里绕出来,又一头扎进大山里。
一路上小朱我俩一阵欢喜,沉浸在大山间的鸟语花香里。太阳当空照,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天空,触摸到云雾,也触摸到了心灵。
可不久后,我的同事小朱却因疾病远去了,就葬在天边的那条小路旁,他的心灵也静静地躺在了大山间·……
步入中年后,我依然行进在天边的那条小路上,那时我已到法院执行局工作。随着阅历的增加,渐渐对天路有了丝丝感悟。
那年冬天,我们又到山的另一面去执行案件。两家是邻居弟兄,赔偿款虽不多,但两家都在赌气。我们与村上的同志把两家叫到一起反复磨气,最终气消了,人也和了。弟弟主动交出赔偿款,我们再转交到哥哥手中,但让人想不到的是,哥哥又把赔偿款还给了弟弟,并笑着对大家说:“山不转水转,亲弟兄还是亲弟兄。”
夕阳下,冬日的阳光暖暖的,对面的山歌洒落在天边的小径上。
一条路可能没有尽头,你或许永远也走不完。但当你用心去走,不停地在走,走到天边的时候,生命仿佛又有了另一番意义。
十多年后,我转到了法院新闻宣传中心,我还是常常行进在天边的那一条条小路上。但这时的我已对天路有了更深的感悟,眼前看到的已不再是路。
那年夏天,我随勐统法庭庭长李春林到大山间去办理一起赡养纠纷案。因婆媳关系不好,父子俩各吃一锅,小两口已搬进了建好的新房,两个老人仍住在坎子下的小土屋。“一家子”的官司调解后,父亲的脸上也露出了喜悦。
案子虽然结了,但头天晚上的一场大雨让李春林揪心不已。第二天一大早,他硬是要到老人家,因为老人居住的危房已四处漏雨。
老吉普车行进在山乡的土路上,翻过一山又一山。上坡打滑时我们一起推,前方没了路我们又一起走在羊场小道上。正在地里干活的老人看到我们时又惊又喜,他说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来。那天我们一起动手为两个老人抬床、搬东西,当一双粗糙的手抚摸着细细的新床单时,老人那黝黑的皱纹里瞬间绽放出久违的笑容:“高兴,今天真的高兴啊,我死也心满意足了。”
我用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一幕,如今虽已成为历史,当年分在勐统法庭工作的陕西小伙殷亮,如今也已不在人世了,但乡村法官司法为民的真情却深深印记在了人们的心坎上,也悄悄融进了大山间、炊烟里。
大理有苍山,宾川有鸡足山,昌宁有天堂山。放眼望去,苍天下彩云之南山川相连,日月同辉。藏族同胞喜山爱山,所以就有了“转山”之俗,山性民族的信念中也就有了另一层深意。一旦人对山有了真情,人、山、路的心灵自然也就相通了。故农人言:“山有多高,水有多高,人就有多高”。
望着天边的山和路,我想,我这一生注定是与山与路分不开了,因为它已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间,并生根、开花、结果。
其实,无论东西南北,天边都会有无数条弯弯曲曲的小路。在时光岁月的痕迹里,每一条小路上都蕴含着人民法院司法为民的感人故事,那是一代又一代法院人踏出来的,如今她依然静静地留在大山间,依然静静地埋在那一条条小路上。
天边本无路,路是人踏出来的。当你用心靠近她的时候,你瞬间就会发现她的神奇所在,天路也就成了心路。
作者单位:云南省昌宁县人民法院
杨中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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