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糟糠之妻
发布时间: 2025-04-09 10:01:43    来源:山西市场网

 初冬时分,我下班推家门而入,眼前的情景令我瞬间沉默……

 偌大的客厅被妻子铺满了棉絮,我深深明白,她又在整理过冬用的棉被。眼前这一幕竟是如此熟悉,那般亲切,犹如深冬里炙烤着的温暖——

 我静静地在客厅里呆站着,思绪又过电影般地掠过那些岁月和生活的碎片,一件件,一桩桩难以忘却的如烟往事。

 30多年以前、令我终身难忘的、寒冷而又温馨的一天。前日,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天一夜,整个乡野深埋在厚厚的大雪里。茫茫银白笼罩下的旷野,寂静得奇特,清冷得异样,间或闻得几声打鸣的鸡叫和清淡的柴犬声,蔫蔫地似乎挣扎着穿透凝固的空气。

 我工作的乡政府大院只有我和炊事员,以及稚气未褪的通讯员。想上班的同事,苦于雪阻道长。西北风在狂吠中虐人,深冷自不必说。正午时分,我们正在黑黢黢的食堂里吃着齁咸的面条,突然间,她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进来了。炊事员哥哥认识她,“哎呀,你怎么跑上来了?下这么大的雪?”我顺着声音瞅过去,“嗯?你下这么大的雪咋走上来的?”四目相对着,就再没有过多的语言。我放下饭碗,她随着我走进我的办公室兼宿舍。她放下包裹,脱下那双皮鞋仔细端详着,“哎呀,废了,一只鞋跟掉了,不能穿了。”她自言自语地说着,“雪太厚了,黄泥巴和融化的雪水粘合着鞋底子,一走一滑溜,一踩一脚泥,鞋跟在路上就掉过,我折腾几次才生生坚持下来的。这鞋也不经穿,不会是假的吧?”

 我依旧沉默着,呆呆地坐在床沿上,脑子里满满的疑惑,心里满满的感动,肚子里满满的责怨。“冷冬罕见的大雪,为什么非得要在这非常的天气里背着厚厚的包袱,深一脚,浅一脚地爬上来?”“这场雪太大了,昨天晚上,我就想着你的被子有点薄,肯定冷,我今早就决定给你送过来,正好,同事今天也去县城开会,他用摩托车捎了我一截,到了登山的十字隘口上,我就步行爬上来了,你别难过,赶紧帮我把厚被子铺好,咱有,就没必要挨冻受冷……”

 我悻悻中,打开包袱,拿出那床虚腾腾、软绵绵的新被子,手在僵硬地抻拽着,心里在酸楚中沉重着,似乎这床被子异样地夯厚,又那么执拗地令我揪心。

 爱人和我是大学时的同班同学,我是班里的团干部,她是班里的宣传委员,由于工作和志趣的原因,我们在彼此接触和了解中相知相恋了。毕业后,我随她被改派到她的家乡工作,从熟悉的家乡晋北到了相距500余公里陌生的晋南。我相信爱情,更忠于爱情,毕业前夜,我毅然绝然地打包好行李,第二天随妻子的行李一起托运到她的家乡——古老而文明的晋国古都临汾地区。

 此后,我们被组织部门各自安排在不同的乡、镇工作,两个单位相距40余华里,她在低洼处,我在高山上。我们于毕业当年就登记,乡镇民政助理员为我俩颁发了大红的结婚证书。我们也把她的办公室权且当作婚房。当时的各种不便与无奈,没有父母祝福,没有邀约亲朋好友的宴席,没有喜庆的鞭炮和豪华的婚车。有的只是各自上学时的两床被子,有的只是一只单人的公家简易床和搭起来的一块木板子,还有再后来用自己工资添置的一对红色的樟木箱子。生活就这样在没有浪漫,没有仪式感中过着,并快乐着……

 婚后,我在班上一走就是半个月或更多长时间,爱人一边照看着幼小的女儿,一边忙工作。有时候,下乡催收公粮,搞计划生育,发动农田基本建设,无奈中,自行车上驮着幼小的女儿就出发了,一走就是一整天,一干就是大半晌。

 日子就这样,一边在土气的泥火炉边,锅碗瓢盆奏唱着;一边在极简陋的办公室里,纸笔砚墨忙碌着。

 巧合的是,我们在各自单位中,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入了党,同一个节点上从团委书记荣升乡镇党委秘书。她既要组织参加各类学习和会务活动,又要撰写名目繁杂的各类政务材料。饿了,就一只胳膊夹着女儿,一只手腾出来炒菜做饭。忙是够忙,辛苦是够辛苦,但从来没有一句牢骚话。工作闲暇时,一只大铁盆里不停地浆洗,一双灵巧的手,为我和女儿勾织起一件件,一双双好看得体的毛衣和厚帽子。幼小的女儿总在同龄孩童中出挑得白净可爱,漂亮灵动,这也许就是她的母亲,我的妻子带给她的几乎是倾尽全部的母爱。

 是啊!相携岁月千般苦,共守家国万缕香。常忆常想,常想常恸;执子之手,操守禀持。

 珊瑚婚也好,红宝石婚也罢。在她眼里似乎看不到公婆与亲生父母的区别,更看不到一奶同胞与小叔、妯娌们的不同。只要回到婆家,总在和公公亲切地攀谈细语,总是在炉灶边洗锅涮碗中不停地忙碌,总是在烟火散尽与小叔子们嘻哈中调侃游戏。那一年,弟弟不忘20年前嫂嫂的恩重如山,在一封平信里夹寄出140元校服钱;那一年,幼小的弟弟才九岁,忘不了珍藏家中九颗大红李子,等着久盼归来的大嫂吃;还是那始终如一的每一年,儿媳妇归来时,为公婆浆洗、缝补、改裁的件件脏衣旧袄破衣衫。那些年,逢年过节,婆婆始终固执地带着儿媳妇去走亲拜年的恋恋情结,娘总会振振有词说“平儿去,我就去,平儿不去,我也懒得动弹。”后来,我才明白,每每探亲假结束后,我们启程时,母亲眼里的泪花,父亲沉默不语中的叹息,舍不得远走的亲儿,更舍不得孝顺乖巧的儿媳。爹娘这一生,没有生养女儿,他们似乎又在遗憾里平添了些许欣慰,这个儿媳就是他们唯一的“女儿”。小车在尘土飞扬中远去,我们在车子里酸楚嘁嘁,爹娘在眺望中泪眼模糊……

 上世纪90年代中期,我们双双调离山区小县,融入到喧嚣的都市中。我们把七年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神山,献给了这里质朴勤劳的人民。

 多少年来,妻子顾小家,爱国家,她有这样的品质,她更有这样的情怀。工作中,从来没听见过她的抱怨,从来没有迟到早退,总是在亲切中,接受领导和每一位同事的安排和友好帮扶。也难怪,但凡是她工作过的单位,只要是评先、绩效考核,她似乎是把这所有的“民主测评第一”的票包下来似的,没有例外,没有出其不意,票数之冠非她莫属。这些,有时候也令我不断地思考一个命题:那就是“品格与度量”“人生与情怀。”

 如今,妻已退休闲赋,她在一如既往地操持家务的同时,爱上了养花。

 时光在妻子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,那是岁月的烙印。她那双灵巧纤细的手变得粗糙很多,却依然灵巧勤作。她的眼神不再明亮清澈,却依旧充满了对生活色彩斑斓的热爱。

 德润人心,情满厅堂。她撑起了我们的“小家”,更托举着我的整个“大家”,朴素坚守中,用无声的言行,以传统的贤良陪伴我走过、走来、又走进我们的晚年。

 糟糠之妻,“闲时与你立黄昏,灶前笑问粥可温。”深情中,陪伴我迎来送往每一天的朝阳晚霞……

 老伴,辛苦啦!赠一首诗歌与你:

浅冬初至暮云长,絮满厅堂念旧章。

雪覆乡野寒梦绕,风摇素被暖情藏。

相携岁月千般苦,共守家国万缕香。

常忆糟糠心内暖,人间至爱韵悠长。

( 岳子云)

【责任编辑 陈畅 实习生 翟培辰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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